118. 第118章 【丧事喜办】

然而县尉家之后的做法更叫何荔君惊讶, 何苹君死了,死得那么痛苦,可是县尉府居然没有挂白, 就像家里没有死人一样。

何荔君非常生气, 恨不得立刻冲上县尉家要个说法,结果何老爷拦住了她, 说:“等旺哥儿满月酒办过了, 再给你姐姐治丧。”

“什么?”何荔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旺哥儿是谁?”何荔君又问。

许太太说:“是你姐姐生的那个儿子, 你以后就是他的小姨了。”

何老爷脸上也有着几分失去女儿的悲痛,他说:“现在旺哥儿还没有满月呢, 先给苹君治丧再给旺哥儿办酒, 旺哥儿还没满月就亡母,亲家说总归不太吉利,叫旺哥儿小小年纪就背负了丧母的名声,对孩子也有影响。”

何荔君看着自己的父母,她不敢置信地说:“所以……你们就同意了吗?”

连许太太都没有反驳。

“荒唐!实在是荒唐!满月之后再挂白?就隔了几天就不是克母了吗?还是你们要等到那个什么旺哥儿娶媳妇了再宣布我姐姐死了, 这样就一点也不克母了?

“我姐姐为了生他没了, 死那么痛苦,居然被嫌弃死的时间不够吉利!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你们还当我姐姐是个人吗, 她不是阿猫阿狗,死了也不在乎这些了, 你们真的是她父母吗?”何荔君气到大声站起来反驳道。www.tcdta.com 晚安小说网

她对何苹君的婆家很失望,她的姐姐为了这家人生孩子死里面了, 被考虑的居然是孙子不能背负克母的名声。她更惊讶失望于父母的默认, 何苹君尸骨未寒,怎么就能这样呢?

何老爷也很惊讶于何荔君居然敢站起来这么大声朝自己说话,这个家里已经很久没人敢这样对自己说话了。

何荔君果然是念了几年女学大不同了, 嗓门也壮了,这叫何老爷很不习惯,但是他原谅女儿了,毕竟她才没了最好的姐姐过于悲痛也是应该的。

然后何老爷就试图与何荔君讲道理,他说:“荔君,我懂你的悲痛与难过,可是你的姐姐已经死了,我们早为她挂白,晚为她挂白,她也不会再活回来了……”

说到这里何老爷也哽咽了一下,对于大女儿的死他并非不难过不悲痛,那天他在外面听着也心如刀绞,毕竟这是他第一个孩子,才生出来的时候,他和许太太高兴地抱着,小小的女儿躺在怀里对着他笑,结果他和妻子还没有彻底老去,就已经经历了一回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但是何老爷又想起更多的事情,他继续说:“旺哥儿是你姐姐挣命生的孩子,你说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孤零零活在世上,以后还要背上克母的名声,你姐姐也会心疼的。逝者已矣,人要往前看。”

何荔君听明白了,她说:“我知道了,她死了横竖也不会再活回来了,所以对于你们来说就也不重要了。

“县尉家、你们刚出生的那个外孙都比我姐姐这样一个死人重要,可是,可是我心里只有姐姐最重要。哪怕是死了,我也不想她的身后事也这样被糊弄。”

“不会糊弄的,晚几天挂白,等到时候再去报丧,县尉说了到时候会给她用最好的规格去办丧,也算慰问了她的在天之灵。你姐姐年纪轻轻没了,最放心不下的也只有旺哥儿了,她那么善良,一定也是慈母心肠,若是地下有灵,也会同意的。”何老爷说。

何老爷真不觉得晚几天报丧能有什么区别,何况又是冬天,古时候那些皇帝大臣为了大局都能做到秘不发丧,可见这也不是什么过于耻辱的事情。

但是活下来的旺哥儿倘若未满月就亡母,总归会被人说命格不好的,熬到满月人没了,说来说去也能说是何苹君自己不中用身子虚才这样的。

何老爷觉得这是为了何苹君留下的一对儿女考虑,县尉的儿子总要续弦的。

等人家再娶了新妇,就会有新的孩子,前头生的就不受待见了,本来就苦,再弄个不好的命格背上,人家喜欢的时候怜惜他丧母,不喜欢的时候就是克母的晦气。

只是可惜了,何老爷隐晦地看了一眼何荔君,这孩子过了年也虚岁十六了,倘若不是女学生,就能代替苹君去照顾她那一双儿女了。

虽然县尉不是什么大官,可是人家主家亲戚厉害,累世积累的,县令没有根基都未必压得住这个宁海县的地头蛇,何老爷能越阶级过上这样的好日子还是他那好亲家不叫他继续在小官吏位置上“明珠蒙尘”。

现在苹君没了,好在留下了一双儿女给县尉家,不然这亲就彻底断了。

许太太也知道自己丈夫脑子里在想什么,心里不由庆幸好在何荔君考上了女学,县尉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应天那里去,不然她可能又要栽一个女儿到那门户里去。

男人觉得门第高的就是好亲家,其他根本不看,何苹君都死在那个家里了,还觉得只是鬼门关没趟过去,是何苹君自己倒霉,县尉家依旧是好亲家好门第。

呸!许太太忍不住在心底想,何苹君的女儿现在才满周岁不久,儿子就又生了一个,她那个女婿一看就是个不爱惜女人的东西,哪有才出月子就同房又怀了孕的。

但是对县尉家不挂白的做法她也默认了,她想着女儿横竖也活不回来了,不如为女儿的孩子多打算,也叫县尉家留点良心在这个孩子身上,这样等孩子后母进了门,他才能好过一点。

于是她跟着配合掩盖何苹君的死,打算等旺哥儿满月之后再掀开,她打了这个配合,就没人会去追究何苹君现在活着还是死了。

何荔君却死活不肯妥协,她不愿意牺牲掉姐姐最后一丝价值,哪怕是为了她的骨血,哪怕她再也活不回来了。

不管她的父母说出多少权衡利弊的话来,何荔君只觉得寒心与难过。

于是许太太就私下也劝她:“虽然你阿爹现在不是东西,可是这件事上他话糙理不糙,你姐姐已经没了,何必为了她死后这些虚名委屈了活人,人总要往前看的。”

何老爷对她说这些话,何荔君并不觉得奇怪,她已经认清了何老爷已经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爹了。

可是许太太对她也理所当然说这种话,却叫何荔君又惊讶又毛骨悚然。

何苹君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她怎么可以这样理所当然地再亏欠她一回呢?

许太太又说:“旺哥儿是你姐姐的骨血,你姐姐素来有慈母之心……”

“慈母之心,姐姐都死了你还要求她对那个挣命生的胎有慈母之心,可是姐姐不也是你的孩子吗,娘你对姐姐有慈母之心吗?

“倘若你有,就不该死了还要榨干她最后的价值,你非要这样,也不该这么理所当然的,你不难过不愧疚吗?”何荔君打断了许太太,她忍不住问她,她觉得许太太比自己想的更冷酷。

许太太诧异地抬头看着女儿,她当然是爱何苹君的,何苹君也是她的骨血,她不可能不爱她,可是爱她就能换她回来吗?

荔君还是太天真,许太太心里想。

何荔君难过地扭头就走,到了满月酒那天,许太太给了何荔君一身鲜艳的衣裳,说:“你换上跟我去县尉家,你是女学生,是神童,应该为你姐姐你外甥壮一下气势。”

何荔君干巴巴地说:“我不去!我也不要穿!我姐姐已然没了,你让我穿这样的衣服,是觉得我没有心肝吗?”

“你这孩子!都知道你回来了,多少太太都想在旺哥儿满月酒上看见你一眼呢,你不去,就叫人看出蹊跷来了,行路九十九,不差这一步了。”许太太劝她。

何荔君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眼底寒光一现,突然说:“我穿!我去!”

许太太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何荔君愿意配合最后一场戏总是好的,就摸了摸她的头,夸她一句:“乖孩子。”

等何荔君穿上新衣服跟着许太太到县尉家的时候,县尉家大厅外已经坐满了人,不少巴结县尉的人都上门了。

“恭喜恭喜!”

“喜得贵子!”

“终于抱了金孙了!”

客人们堆着笑脸围着主人家庆贺道,何荔君不想听这些话,可是这些话还是往她耳朵里钻,许太太一直攥着她的手,生怕她突然发疯。

“亲家!”县尉看见许太太来了,带着笑脸走了过来,然后也注意到了何荔君,说:“这个就是你家那个考上女学的孩子吧。”

“是。”许太太拉着何荔君说,然后对何荔君说:“叫人,叫伯伯。”

何荔君干巴巴地喊了一声:“伯伯。”

县尉却不因为她的冷淡而生气,只是觉得何荔君这样的女学生有点硬脾气也很正常,他笑眯眯地说:“这孩子面相不错,一看就是聪明的,难怪有本事考上女学!不错!”

他甚至还说了一些劝学激励何荔君的话,什么“学习做事不可怠慢”,还有什么“在外面上学没人监督最要紧的是专注”……

如果何苹君没有死,何荔君一定会觉得县尉是个好伯伯,他能够正视自己的才华与学识,为人还和蔼可亲的。

可是一想到何苹君都死了,还被这家人捂着,县尉也笑眯眯地出现在人前,装模作样的,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何荔君就只会觉得县尉虚伪城府极深了。

何荔君不想听县尉那个一张一合的嘴说话了,但是县尉太太与县尉家其他人都围了过来,县尉太太一副珠光宝气的模样,还给了何荔君初见礼,客人们也注意到了何荔君,毕竟当年宁海县只出了两个正儿八经的女学生。

都围着何荔君看和夸奖,有夸她是才女的,有夸她聪明的,也有夸她好看的,总之一堆人围着她夸。

到处都是喜气盈盈的话,全钻她耳朵里来了。

等开了席,县尉家的菜果然不错,果品先上八样,然后是盘子菜八样,热菜再上十二样,汤八道。

收尾吃的圆子,取团圆之意,搓得糯糯的,咬一口又有点弹牙,大家都吃了一碗圆子,何荔君却看着手里这碗寓意团圆的汤食不下咽。

碗翻了,打湿了何荔君的裙子,何荔君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说自己要换衣裳,许太太难得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抓住她的手,对客人说:“我带她下去换!”

何荔君不愿意说可以换,但是许太太抓住她的手把她拖到了侧厅,等确认外间丫鬟听不见里面动静,就要上手拉开何荔君的衣服,何荔君不愿意,许太太强硬地拉开,看到何荔君里面穿的是什么,吸了一口凉气。

何荔君那套鲜艳的衣服之下竟然是一身素白的孝衣!

冬天穿衣服臃肿,许太太之前也没有过于在意,等刚才她才品出了不对劲来,难怪何荔君乖乖过来了,原来她就是来破坏满月酒的。

要是她刚刚没长个心眼,何荔君换了衣服就是一身孝出现在人前。

许太太气得浑身颤抖,何荔君出去了一趟真成了硬骨头,油盐不进,她为了死掉的姐姐争一口气,穿着一身孝上门,却不想想大局。

她真这样出去,他们家就彻底得罪了县尉一家,旺哥儿那个孩子满月酒也被毁了,以后命途波折,她姐姐也白死了!

何荔君这样做,除了争了一口气能得到什么?得罪县尉家他们在宁海县还能有好日子过吗,何荔君虽然是女学生人家不能直接怎么她,可是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

“蠢货!”许太太扇了何荔君一巴掌,何荔君捂着脸惊讶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许太太指着她说:“你这样是要害死我们一家人啊!县尉他们只会以为我们家怀恨在心,故意教你穿成这副模样来丢他们脸,得罪了人结了仇,咱们家就全完了!你爹的官位,你弟弟的前途,你姐姐一对儿女的处境,咱们的生死,全完了呀!你糊涂啊!你以为你能置身事外吗?”

何荔君就忍不住抬着头很气愤地说:“我姐姐死了,我穿孝不对吗?我姐姐死了,你们穿红戴绿的喜气洋洋才是对吗?

“你们吃的哪是满月酒啊,是我姐姐最后的血肉!你亲眼看见她怎么咽气的啊,你怎么能……怎么能……”

许太太平复了一下气息,她含着眼泪说:“我为什么不能!我当然能!在我心里,咱们一家人的死活处境才是最重要的!

“难道在你心里,你姐姐死后按时挂白这件事大过一切吗,大过咱们一家的死活、大过你父亲你弟弟的前途、大过我的安危吗?她是你的家人,我们就不是吗?”

她声音带了几分难过,她说:“我何尝愿意你姐姐这样,所以你也要好好的啊,你好好念书才是最要紧的。

“如果你姐姐嫁的是个普通门户,人家这样对她,我一定会比你还生气,恨不得拿着刀去拼命,可是她嫁的这户人家我们低人一头,我们帮不了她,我也只能忍着,难道我就不苦吗?”

何荔君沉默地坐着,心里还是生气,她确实想拿着这一身孝撕破县尉家的脸面,为姐姐出气,她不甘不服自己的姐姐这样被人践踏,可是报复之后呢?

何荔君没有想过,也不愿意想,因为一旦想了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

她痛苦地捂着脸发出一声尖促的嚎叫,她好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更高阶层的碾压,恨家里人的利益至上,恨自己对家人恨不透彻爱不明白的心态。

再出现在满月酒上的只有许太太一个人,她堆着笑说:“荔君那孩子身体不舒服,我叫她回去了。”

大家遗憾了一会,很快又恢复了快活的气氛。

还有妇人问县尉太太:“你家儿媳怎么不见?应该也出了月子吧。”

县尉太太面不改色说:“她娇弱,还不能下床呢,我心疼她叫她躺着,我们去她房里看她吧。”

说着县尉太太领着几个妇人特意去何苹君房里拜访,许太太也跟着进去了,心里十分犹疑。

隔着一道纱,里面果然有一个年轻妇人,轻声问各位太太好,大家隔着纱和“何苹君”说了几句,特意吩咐了她要养好身子就又出去了。

等所有人走了,许太太冲进去掀开帘子,里面躺着的当然不是何苹君,是县尉家丫鬟装扮的,丫鬟知道何苹君就是死这张床上,心里也晦气得很,但是还是忍着惧怕演了何苹君。

县尉太太也走了进来,摸了摸丫鬟的手半带赞赏半带威胁地说:“好孩子,你这个差事做得好,我定会好好赏你,你听话。”

然后她对目瞪口呆的许太太很得意地说:“还好我提前想到了,不然还真露了馅呢。”,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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