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第100章 【夏日日常】

天气越来越热了, 女学每日供应里多了一道西瓜,是女学附近庄子里才摘下来就送过来的好瓜。

皮薄肉红的,拿刀在皮上轻轻一磕, 瓜就自己裂开一道口子, 露出里面红红的馕子肉。

这几天太热,地里被太阳都晒裂开了好多, 裂开的瓜不吃也浪费了, 于是大家每天的瓜都特别够吃。

那种没裂开的瓜就挂在井底晾, 沾沾井水阴凉的气息。

祝翾换上了方领半袖的纱衣,里面就穿一件主腰打底, 因为风气越来越开放, 半袖的袖子布料比以前实实在在短了些,一穿上身,半条胳膊全露在外面,纱衣也是半透明的,里面主腰也能看得见轮廓。

这种穿法比起唐朝时都不算什么, 只是从前女子都是在闺中这样穿, 现在这样外穿出去也没人不会说什么。

应天的老太太到了不怕被色鬼惦记的年纪,出门穿得更大胆呢。

她们半袖扣子也不系, 袖子还能再往上捞一截,直接露出主腰来, 敞开胸口那片肌肤大咧咧地摇着蒲扇出门买菜串门子,年轻女孩子反而不好意思这样。

要不是光着身子出门有伤风化, 老太太们能外面半袖都不穿, 毕竟天实在是太热了。

女学里种了好多紫藤,到了夏天,开得一瀑一瀑的, 女学外的墙外挂满了紫色的烟雾,吸引了不少人到傍晚不热的时候在女学外的街上散步消食。

车马喧闹声和孩童的尖笑声隔着紫藤墙飘进女学里,百姓的人烟气就这样飘了进来。

现在女学分了外课与内课,日常上的课就是内课,只能学里女学生自己听。

应天学派那群人到一道门旁的广思堂里上的公开课就是外课,广思堂离女学生真正上课的地方还有两道门呢,外课不只有女学生可以听,外面的人也可以提前申请听课证进来听,但是不可以再往里面闯了,女学生倒是不忌讳去广思堂接触外面的人的。

每次有外课女学外面就会提前几天在外面贴告示,告示上就写某官员某大儒士要来女学教授什么课了,哪一天来,感兴趣的可以在女学外申请进来听。

广思堂上课的地方特别大,能坐得下上千人,一开始只有零星一些应天学派分支的弟子申请进来听,后来来的人越来越多,连国子监的人都来女学蹭课听了。

国子监学生特别多,规模不是小女学能比的,那里学生都是全国各地的,好几千人呢。

虽然不可能全有兴趣来,但是跟风来一波,广思堂都有些坐不下了,广思堂是阶梯型的课堂,坐不下就坐台阶上听课,地上有时候都可以坐满。

广思堂因为设计的时候就是做成上大课的屋子,所以用了特殊的回音设计造的屋子,上课的人不用嗓门很高,后面的也能听清楚,就特别神奇。

外课内容不是年底岁考的必考内容,不强求女学生都去上,但是祝翾课不嫌多的,她内课上不够还一节外课不落。

以前旬休的时候她还会出去逛,现在她全拿去上外课,又去抄书勤工俭学,还私下看更多学问,一份时间恨不得劈开几份来用,但是她不觉得苦,反而心里觉得特别充实。

女学里能一直坚持去上外课的人其实没那么多,大家都是孩子,外课内容又太超前也有点难,内课就应付不过来了,哪有那么多功夫和学力去拓展更多领域?

祝翾和谢寄真是从来不落外课的,时间久了,就是一对上外课的上课搭子,经常相约着一起去占位置上课。

因为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不早点去看位置,女学生也有可能沦落到坐台阶上的。

明弥就不爱去夏天上外课,天这样热,广思堂里也用不了冰,为了回音效果也不会开窗子透气,上千个人坐里面呼吸,简直就是个大蒸笼,夏天在里面上一节课就是受罪。

祝翾每次去都会问她去不去,这次她抱起书依旧例行问明弥:“你去不去上外课?”

明弥摇了摇头,说:“这个天那里面太热了,又进来那么多男人,男人流汗臭烘烘的,我在里面上课简直要晕过去……待久了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一身酸味了,等天气凉快点再去吧,我怕在里面中暑。”

祝翾就说:“那我去了?等我回来,我把笔记给你看。”

明弥点了点头,然后祝翾就去找谢寄真一起去上课,谢寄真正好被文玄素喊去记录数据,还不能脱身,就对祝翾说:“你先去,我待会来。”

“你待会来就没有位置了。”祝翾提醒她。

谢寄真恳求地看了她一眼,祝翾很自觉地继续说:“我会帮你占一个位置的,不过你得早点来哦,万一人多了,我看不住怎么办?”

谢寄真点了点头,然后她就看见祝翾拎起裙子就抱着书冲了出去。

哎,她跑起来还是那样快。谢寄真看着祝翾风一样的背影心里忍不住这样想。

祝翾冲到广思堂,越过紫藤花的墙下,进去了,太好了,前三排还有位置!

虽然后面也能听见讲课,但是祝翾还是喜欢往前坐,坐在前面更能看见大儒们的板书。

现在上课普及了黑板和粉笔字,先生们上课不再是像以前坐而论道了,上课总要写点什么展示给学生们看。

而且坐前面气息也更清一些,后面闻着前面人的人肉气味真的不好受,气息太浊了。

明弥说得对,男人夏天都被汗闷得臭臭的,那些外面话本子上也有骗人的。

学里最大的女学生们已经是少女了,私下也会看那种才子佳人的话本,祝翾还蹭过几本看呢,有的话本子上男主人公是将军,就说将军流汗身上的味也是有什么沉醉气息的,女人流汗就是”香汗淋漓”……

祝翾之前坐在广思堂后面闻了半天的汗味实在想象不出来,男的女的一身汗闷着都是发酸的坛子味,女子是微微的酸菜坛子味,男子是腌臭鳜鱼的坛子味,这气味怎么就让人沉醉还“香汗淋漓”了?

真有点香气那也是衣服上熏香还有澡豆的味,这些话本子写得云里雾里的,祝翾看完心里觉得就是那么回事。

祝翾占好了位置,看见上课的先生还没有来,就自己低头开始看笔记,自学了一会,祝翾就有点想出去如厕,她今天西瓜吃得有点太多了,但是谢寄真还没来。

祝翾一想一节大课得一两个时辰了,现在不去到时候上课会一直想要去如厕,于是她就把书放在桌上排好,心想只出去一会,应该不会有人看见这里有书还非要坐的。

然而等祝翾上完厕所回来,就看见自己两摞书被人推到一边去了,两个位置都被人坐了,顿时心里冒火,她的位置!

占她位置的两个人都穿着国子监的衣裳,祝翾对国子监的少年学子没什么好印象。

只在心里想,个么死国子监的,来蹭课还占我位置!

这么一想她就气呼呼地跑到那两人面前,说:“这是我的位置!”

国子监的两个少年听到声音一抬头,六目相对,都愣住了。

祝翾指着郭哲:“又是你?”

郭哲旁边坐着的就是蔺回,蔺回看见祝翾神情有些尴尬,他朝郭哲说:“我就说这里放着书,是有人坐的,你非要坐。”

郭哲上次招惹祝翾挨了家里一顿毒打,看见祝翾就下意识就屁股疼,但是他依然抬着脸说:“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写你名字了吗?”

祝翾就把放在桌上的笔记打开,还真写了“祝翾”两个字,她就说:“怎么没写?这个笔记是我的,我放在这里短暂看下位置,我出去如厕了。”

郭哲就说:“你真不害臊,如厕还说出来。”

祝翾翻了个白眼,如厕怎么了?难道她不是人,是不吃不喝的神仙?

郭哲又说:“那也是笔记写你名字了,不是这个位置写你名字了。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占的位置?你是这里的女学生,万一平时就把书扔这里呢,然后来迟了也有位置听课,对我们这些外面来听课的也太不公平了。位置本来就是先到先得的。”

蔺回受不了了,他觉得在这里为了两个位置在这里吵架特别丢架子,还是和祝翾这样的小姑娘,郭哲一个男的磨磨叽叽的,就站起来说:“别吵了,既然这是人家的,我们就去别的位置听吧。”

郭哲就说:“哪里还有位置了?反正我不要坐后面!”

然后他又对蔺回说:“我最烦你这副君子皮!你是君子我反而成小人了?”

祝翾被郭哲狡辩得头疼,位置是小,吵输了丢脸。

她就说:“明明也有别的位置,你就非要挑放了书的坐,还把人想那样坏!我根本不是提前好久就放书霸占位置的,你这是污蔑!我不会做那样的事!

“我就是一直坐这里的,只是出去如厕了而已,一回来你就拿走了我的位置,你才是不问自取!你看见这里有书你怎么就下意识觉得是我提前很久很久来占的呢?我根本舍不得我的笔记扔外面那么久……”

郭哲看祝翾还一脸还能掰扯的精气神,就觉得有点惊讶,祝翾这个女孩子怎么不会不好意思呢?

其实他也觉得为了两个位置吵架很没有体面,按理说女孩子面皮会更薄的,一般情况下就会直接算了,但是祝翾非要证明她不是提前一夜来占位的,她就是一副要讲明白了的模样。

郭哲看见蔺回已经拎着书坐在祝翾位置旁的台阶神情自若地坐下了,心里也觉得没劲,就起身让开了,对祝翾说:“那你坐吧,我看你小,不和你计较了。”

祝翾没好气地坐下,然后谢寄真正好就来了,她与坐台阶上的两个人打了一个照面,几个人之前都是一个圈子的,都认识,郭哲看了一眼谢寄真,说了句:“谢家的啊。”

谢寄真冷漠地扫了他一眼,说:“你别把我和谢家那些人扯到一起去。”

郭哲耸耸肩,他嘴贱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等两个女孩都坐好,郭哲忽然坐在台阶上抬脸说:“祝翾,你笔记写得不错,我之前没来上过纪加课的课,你能借给我看看吗?”

“不借。”祝翾直接拒绝了他,然后又反应过来了,说:“你翻我笔记了?那你不是知道是我坐这里吗?你还非盯着坐……你就是故意的!”

郭哲就说:“我看看而已嘛,你不也把我想得很坏?你不会还记上次的仇吧?都过去多久了?我都因为你挨打了呢。”

祝翾“哼”了一声,说:“小肚鸡肠的人才天天觉得别人记仇。”

郭哲就生气了,说:“你因为这里是你的地盘开始神气起来了?竟然敢这样对我说话!”

蔺回怕再起冲突,忙制止道:“都少说两句吧,都幼稚不幼稚?”

祝翾也懒得再说些什么,分别瞪了坐在旁边台阶上的两个人一眼,然后说:“出了女学我也不怕你们,我一直很神气!”

蔺回被牵连地挨了一眼瞪,心里还觉得莫名其妙,她瞪我干嘛,我又没招惹她!我上次还白送她一纸诗呢,这小姑娘怎么这样啊……

蔺回很委屈,他从认识祝翾起就没得罪过她,都是客客气气的,怎么每次都没什么好脸色?

他看了一眼郭哲,心想,都是郭哲惹的祸,害我身上来了。

等上课了,祝翾就认真地全身贯注地投入课程里,还举手问纪清了不少问题。

两个男孩都是第一次来上女学的外课,但是因为前面的没听,有些艰深,又看见祝翾这样专注的姿态心里惊奇,目光都忍不住看向她。

祝翾专注的侧脸带着一种泛着光芒的朝气,这是国子监里的少年在身边女子身上甚少能看到的气质与精气神。

等纪清走近了,蔺回已经把目光收了回来,继续低头研究新的学问。

郭哲还抬着脸一直看祝翾,猝不及防被纪清推了一下额头:“国子监的是吧,你来这里是来上课的,还是来看女学生的?”

一开始来这里上课的也有不认真学问的,女学生们都渐渐步入了少女的年纪,就总有几个人想进来看女学生为主,顺便听课,都已经被敲打过了一轮。

纪清看郭哲眼神也直愣愣地盯着人家女孩子专注的侧脸看,手里的书都不知道翻,就心里冒火,上前推了他一把,直接把郭哲推醒了。

郭哲心里骂了一句“纪加课”,但是听他说自己“来看女学生”,脸就红了,不知道是气红的还是羞红的,就说:“我没有……我来……就是上课的……”

纪清就淡淡地说:“那你就好好看黑板,知识在黑板上,不在同学的脸上。”

“是。”郭哲很憋闷地应了。

祝翾从头到尾都置若罔闻地在思考问题,根本没在意旁边坐着的人在做什么干什么。

但是等下了课的时候,祝翾就想起来了郭哲和蔺回两个,她知道郭哲这个人嘴贱心眼子特别小,走前一定要刺自己两句的,就一直提防着,连怎么回怼都想好了。

然后到了下课时,蔺回步履优雅地捧着书走了,走前用目光轻轻扫了一眼祝翾。

郭哲也神色莫名地扫了一眼祝翾,脸还有点红,但是什么都没有说,也低着头走了,祝翾也不懂他看自己这一眼是什么意思。

就问谢寄真:“你说他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想和我打架吗?”

谢寄真上课也很忘我,也不明白,就说:“管他呢,你笔记借我看看?”

祝翾就马上把笔记给她看,谢寄真拿着比对了一下自己的遗漏点,然后又还给祝翾,说了句:”谢谢。”

祝翾接过来说:“不谢,快回去吧。”

“嗯。”

等出了广思堂,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祝翾听到树影间的蝉鸣声,就和谢寄真说:“这蝉声真闹人,我想抓几个下来。”

谢寄真抬了抬头,想问祝翾怎么抓,却见祝翾将衣裳提了提,捞起两截袖子,两条腿一蹬就上树了,谢寄真还没见过人爬树,吓了一跳,看祝翾这么敏捷,但是还有点害怕,怕她掉下来,就说:“别往上爬了!”

祝翾却又往上荡了几下,爬得很高,然后高高兴兴地开始拿衣裳摆开始兜蝉放口袋里,谢寄真怕虫子,不懂祝翾怎么直接拿手拿这些,就一直说:“你快下来吧。”

祝翾兜了一口袋蝉,然后低下头,她发现自己太久不爬树,这树又有点高,她不知道怎么下去了,就尴尬地坐在了树枝上抓住树干。

谢寄真不明所以地抬头:“你下来啊?”

祝翾尴尬地挠了挠头:“寄真,我要说救命了,我忘记怎么下去了,嘿嘿。”

谢寄真:“……”

然后她倒吸一口凉气,说:“你先在上面晾会吧。”

祝翾看见谢寄真走了,在树上真的要喊救命了,很慌地问她:“寄真,你去哪里呀?”

谢寄真:“我去找步步高救你!”

“哦。”祝翾放心了,就没心没肺地继续抱住树干发呆。

谢寄真抬眼看了一下,就看到了祝翾一副自在样子,这倒霉孩子,比祝翾大了几岁的谢寄真忍不住想。,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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